冬橖

【TSN/ME】The Second Life 第二人生12

12.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Andrew觉得心里的不安强到了一种不合理的程度。

监控显示Kent Paul进入公寓里就再没出来，一位探员留守在了楼下，Andrew、Jenna和另一名探员向Kent Paul所在的二楼公寓逼近。

心里的不安让Andrew十分谨慎，而Jenna的风格一向雷厉风行，他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就看着Jenna带着另一位探员破门而入。

屋子里有一个人，正端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三人持枪靠近，就在Jenna快绕到那人身前的时候，Andrew用余光瞥到墙侧镜子里的红光一闪。

“趴下！”Andrew大喊一声，只来得及扑过去护住离炸弹最近的Jenna。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窒息烧灼的热浪。

强烈的耳鸣抽离了Andrew的神志，他现在整个脑子都是麻木的。被他护在身下的Jenna似乎也懵了，缓和了一会儿以后反应过来想检查Andrew的伤势，却在一瞬就被手上刺目的鲜血给吓住了。

他自己什么感觉也没有，连痛觉也没有，他甚至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了。因为反应还算及时，他能判断自己的伤势大概不算重。然而另一位探员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挪着步子朝躺在不远处的同事走过去，万幸地发现对方即使满脸鲜血但却还有气息。

耳鸣仍然影响着听觉，Andrew想交待Jenna赶紧联系Uncle Evan并叫救护车，但他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躺在了救护车里。

他一定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现在他的思维被疲惫所主导，混沌中分不出一丝清明。他只知道Jenna正坐在一旁紧紧握着他的手，还有……

还有什么呢……

Andrew再次有意识地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以后。

他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Mark，还有Dustin和Chris。那是Andrew没见过的他们，感觉更青涩，但也更加鲜活。不过那都是梦里的感觉了，当他完全清醒之后，一切奇异的感受都消失殆尽。

“你感觉怎么样？”几缕金色的发丝飘过来，Jenna的询问让他彻底回到现实。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Andrew抬手，意料之外地碰到贴在额上的纱布。

Jenna见状解释道，“我们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出去的时候你撞到了头，那时我手上全是你的血。可你居然还站起来去检查Kevin的状况，真的快吓死我了。”

看来另一位受伤的探员叫Kevin，“Kevin还好吗？”

“伤势很重，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Jenna蹙了眉头，“炸弹的威力其实不算强，只是当时我们靠得太近了，这是我的错……”

“不，Jenna，这是Kent Paul的错。”Andrew的语气一下强硬起来，“他早就知道地址暴露了，这次行动实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我们绝不能放过他，绝不。”

“Andrew……”Jenna闻言神色更沉了几分，像是犹豫不决了一会儿，她才终于开口道，“Evan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Andrew的心几乎在一瞬揪住了，“……什么？”

“Zuckerberg被绑架了，是Kent Paul的手笔。他根本就不是个跑腿的外线成员，他是头目之一。”Jenna观察着Andrew的神色，觉得尚在可控范围内才接着说道，“昨晚他向我们发了勒索信，对，不是发给Facebook高层或者Zuckerberg的家人，而是直接发到了我们总部。Evan接手了，信上指名要你去送赎金，但你那时还昏迷着。指定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现在还剩一个小时，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去那儿。相信Evan吧，他自有安排。”

Andrew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沉到了海底，不见光亮又令人窒息。为什么Kent Paul要他去交赎金？为什么要把勒索信发到组织里？这更像是……私人恩怨，就像Kent Paul是因为他才绑架了Mark。

不！他忽的想起第一次交手时Kent Paul说过的话，他要他付出代价，为他所做的。他做过什么？联系他之前跟Uncle Evan的交谈和猜想，Andrew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Kent Paul是他在曾经的任务里招惹的对手，而这人想做的只是报复……

不！不！

Andrew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Jenna一把按住，“你听到我后面的话了吗？Evan会处理的，你现在还不能乱跑。一会儿医生会过来做详细检查，虽然之前的检查没有问题，但你还是可能会有内出血或者脾脏破裂……”

“Jenna，我……”

“冷静点，Andrew，他会没事的。虽然对象有些不寻常，但对方发来了勒索信，为了拿到钱至少他们现在不会伤害他。”Jenna顿了顿，又接着道，“而且Evan好像准备代替你去，你们的身形很相像，再加上面部仿真技术，没问题的。”

Andrew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他相信Uncle Evan的能力，但这时候他做不到淡然旁观。

“Uncle Evan带着他的戒指吗？”

Jenna被问得一愣，“我想……带着的吧，虽然他从来也不戴在手指上，但好像戒指就没离过他的身。”

“我知道了。”Andrew心里有了底，一个想法悄然成形。

果然如他所料，一到指定地点就有电话通知他按指示移动。身后的行动小队跟的不紧，但也始终都在可控距离内。三次指示后，对方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干脆给出了直接的要求——让他甩掉行动小组。

Evan提起装满现金的手提包，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指令。现在他是孤身一人了，然而心中的不安却终于减弱了些许。

Evan真正见到那个曾经被他遗忘的敌人是八个小时以后，甩掉行动小队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预料之中。他到达新的接头地点，然而并没有什么交换，他被直接打晕带到了现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

身上的尼龙绳随着动作勒进皮肤，头上被敲击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Evan习惯性环视四周，三个摄像头将他所有的动作都纳入监控，现在要逃脱简直难于登天。

但他知道，Mark就在这儿，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他不久就能见到他。

铁灰色的房门忽的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相貌平庸的男子走了进来。

“不是Kent Paul，而是Paul Kent，你是John Kent的弟弟。”Evan淡然开口，

“你终于想起来了？”Paul Kent笑得肆意，“只有戳到你的痛处，你才能想起来对吧。”

“你想要什么？”Evan不想跟这个前跨国犯罪团伙的二把手多作周旋，他需要一个机会，改变局势的机会。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你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Paul Kent上前来狠狠揪住他的头发迫得他抬起了头，“你毁了我拥有的一切，你还害得John丢掉性命。如果不是我及时清除了自己的资料，现在我就没机会向你讨这笔债了。”

“既然是你我之间的恩怨，那就不要扯上其他人。”Evan注意到身上的武器都被搜走了，然而他一向另有准备。

“不扯上其他人，怎么让你感受失去所爱的滋味？”对方猝然松手，Evan不受控制地向后一跌，然后又被Paul Kent叫进来的人强行拖拽起来压出了房间。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棕色的瞳仁里隐隐有些不同寻常的光亮。

被推搡着丢进另一个房间时，墙角的身影几乎让Evan心口一窒。而等到那人抬头，他终究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只是些皮肉伤，至少现在他们还没对他下手。

“给你们一些时间诀别吧。”Paul Kent笑了笑，兴味十足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Andrew，你怎么来了？”Mark蹙着眉头，即使一脸伤痕灰蓝色眸子里的神采也未减分毫。

Evan注意到他即使面露担忧，却仍动作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他立刻意识到Mark身后有着什么限制着他的动作。

细细的钢丝刃从衬衫袖口悄然滑出，坚韧的尼龙绳在富有技巧的切割下缓缓断裂。Evan用衬衫衣袖遮住被解开的束缚，只用双手抓住绳端佯装固定。

“他们要求我来交赎金，然后，出尔反尔了。”Evan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他不想无意识地暴露太多事实上跟眼前的人无关的情感，“你身后有什么？”

Mark的目光多了一丝严肃，“一个微型装置，如果我乱动触发了开关，盒子里的神经毒素会直接注射进我脖子里。如果我不乱动，按那个变态设定的时间算来，还有不到十分钟也是同样的效果。”

“你很冷静。”Evan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此刻给出这种评价，这甚至让他感到了一丝慰藉。

“不冷静又能怎么样呢？”Mark的回答很有“Mark式”特点，但敏锐如Evan，他还是感觉到了Mark对待他的方式与他熟知的那种有些不同。

他认出来了，他知道自己不是Andrew，然而这是他们两个人现在都不能提及的话题。

Evan仍装作被绑缚的姿态，挣扎着向Mark靠近。直到足够近了，他终于观察清楚Mark身后微型装置的结构。

Mark的双手被拷在身后，连在手铐上的是几缕丝线，直接连通到固定在他后颈处的一个黑匣子里。黑匣子上有一个小型计时器，显示的倒计时还有9分42秒。

手铐不难打开，但很可能会触发装置。剩下的时间不多，他必须摸清黑匣子里的结构，这样才能解决这个威胁。

15秒，他可以为自己争取到15秒。Evan环视整个房间，像要把画面刻进脑海一般不放过一边一角。然后，假装着凑近Mark的时候迅速从手腕上撕下一张透明方片，选定角度贴上了最靠近后背摄像机的那个墙角。

“现在开始，不要动。”Evan轻声开口，然后动作轻柔地触碰到了黑匣子的侧口。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然而有些紊乱地呼吸出卖了他的情绪。

与Evan相反，Mark反而没那么紧张。看着眼前的人一丝不苟的神情和动作，他几乎有些盲目地感到安心。

“已经没事了，但不要表现出来。”Evan退开的同时撕掉了先前贴上去的透明方片，然后伪装回之前的样子。

几乎在Evan回归原位的一瞬，房门被人打开来。

“既然你们不要这个机会，算我自我多情。”Paul Kent目光谨慎地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视线停驻在了Mark身上。良久，像是确认了什么，他才踱步进来。

“现在，你得做个选择了。”Paul Kent看了一眼墙上有些突兀存在的时钟，神情忽的变得玩味起来，“就在你们隔壁，有五对可悲的被我选中的母女。她们只是好心帮了一个流浪汉而已，结果就被卷进这场游戏里了，看，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报。Zuckerberg先生身上同样的装置，母亲们身上有一个，女儿们身上有一个，母亲的时间比女儿多十秒。你知道，我最想看那种痛失所爱的表情了。”

“所以 Mr.Allen，你是哪种人呢？”Paul Kent故作思考地歪了歪头，“一个人和十个人，一个重要的人和十个陌生人。很好选的，对吧？”

Evan暗自攥紧了拳头，于难耐的等待中，耳中的微型耳麦却终于发出了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微弱轻响。

“我选这里。”Evan开口，换来Mark压抑着的惊讶一瞥。

Paul Kent闻言大笑出声，继而又笑够了一般收敛了笑意目露凶狠，“看吧，谈什么正直仁义，到头来都是自私而已。”

说完话峰一转，Paul Kent也换回了原本兴味十足的神情，“不过，你确定那边没有你认识的人？时间不多了，我想我最好带你过去看看。”

有人进来拽起Evan，他仍巧妙地借助衣袖掩盖住了绳子已经被切断的事实。就在离开房间的一瞬，他向Mark投去了最后一瞥。

等我。

然而Paul Kent的手段再次给了Evan当头一棒。他被带进去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这无关紧要。但他发现了一个更致命的事实——那个装置，那个在这场赌局里起关键作用的装置。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Paul Kent笑得得意，“哦我忘了说，Zuckerberg先生身上那个黑匣子是附赠品。我指的一模一样的装置，是那个被改造过的手铐。”

一阵狂乱的惊慌击中了Evan，他眼前一阵发黑，然而他没丧失最基本的理智。他飞速思考着可能的解决方案，接着又被现实一一否决。

是他太自负了，一如既往。

“我说了，这是个选择，你为什么不坚持最初的答案呢？”Paul Kent故作遗憾地耸了耸肩，“想让我放松警惕是吗？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2分34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你眼前这些人吧……”

在Evan想要不顾一切地解决掉眼前的人然后去救Mark之前，房门被狠狠关上了。

抽出钢丝刃，Evan凑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女孩儿，开始机械而高效地解开手铐。没用的，他解决了Paul Kent也不可能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突破房门外的武力守备。

他救不了Mark，再一次，救不了……

2分34秒，Evan用光了所有的时间，解开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手铐。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他将钢丝刃绕上手腕，四年，这是这次的时间。没事，他还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还可以再来一次。

就在手腕上浮现一缕血痕的时候，隔绝一切的铁灰色房门忽的被人撞开来。

Evan惊讶地看向门口一脸紧张的Mark，手下几乎在一瞬就松了力道。

“M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