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橖

【TSN/ME】捡到一只小卷毛

1.

夜已深。

Eduardo穿过雨幕回到家，大门前的台阶处灯光不算明亮，但他却一眼就发现了那个缩在台阶旁瑟瑟发抖的小卷毛。看起来这人是在避雨，但又确确实实被雨淋了个透湿。

又走近了一点，Eduardo根据对方有些褴褛的衣着判断他是个流浪汉，或者……装成流浪汉的有心之人。如果只是个流浪汉，Eduardo还可以邀请他进屋避避雨，外加提供一身干净衣物和足够的食物。可如果是装成流浪汉的有心之人……他已经不想再跟之前的生活有什么牵扯了。所以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什么也不管，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进屋就好。

这种想法支持着他绕过那人打开了大门，就在他进屋准备关上大门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的人忽的发出一声小小的轻哼，带着一丝痛苦的意味。

Eduardo不由停住动作，他又在门口又站了一小会儿，在确定那人连他进屋前放在近处的雨伞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挣扎。算了，帮就帮吧，如果真是什么危险分子，一来他有能力自保，二来他身上实质上也没有什么消息可探了。他已经和那边断绝关系了，彻彻底底的。

Eduardo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刚试图伸手触碰就忽的被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了手腕。力道不重，只够弱势地止住他的动作。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Eduardo平和了语气道，“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对方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收回手后就以微弱而艰难的努力尝试着起身。Eduardo等待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决定不能让这人这么淋着了。

左手穿过膝弯，右手扶住腰部，Eduardo将人一下抱起来。以一个成年人的标准来说，这人太轻了，不过这或许也说明他真的是个流浪汉。

进门把人放在沙发上，Eduardo动作利落地去放了洗澡水，又找出了一套干净衣物。

拿着衣服回到沙发旁，被他带进来的人仍是低着头，事实上Eduardo都没怎么看清他的样貌，唯有那头卷毛替它的主人增添了一种容易辨别的特征。

考虑到对方刚刚连站起来都有困难，Eduardo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有些犹豫道，“你得去洗个澡，不然很容易感冒。只是……你自己可以吗？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

一直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人终于抬起了头，Eduardo的视线一下撞进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里。事实上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尽是疲惫和茫然，但某种隐秘的直觉告诉他，掩藏在这些暂时的消极情绪下的，是一种足够吸引他的精神力。

“好吧，”Eduardo笑了笑，伸手将衣服递过去，“不过鉴于你的身体状况，我还是扶你到浴室门口。”

这个提议没有遭到拒绝，Eduardo猜想对方也是真的没了多余的力气。

将人送进浴室后，Eduardo转身来到书房。他脱下已经些微湿润的外套，熟练地拉开抽屉外加挪开书架上几本特定位置的书，将取出的物件动作利落地组装起来。

很久没用到枪了，事实上他从来就对这东西没好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当然，他现在拿出来也不是对卷毛先生有多提防，刚刚扶住对方的时候，他已经顺手将对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多余的东西。而且他可以确定，那种虚弱的身体状态不是装出来的，至少这人最近的生活环境一定挺恶劣。

卷毛先生进去浴室半个小时以后，Eduardo颇有些担忧地站到了浴室门口。犹豫些许，他还是抬手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里面传来窸窣的水声，接着浴室门被打开来。Eduardo再次被那头湿漉漉的卷毛吸引，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正穿着他衣服的人身上。

果然太瘦弱了，自己的衣服在对方身上完全大了一号。Eduardo注意到对方手臂上脸颊上还有不少细小的伤痕，因为沾水的原因有些红肿起来。

“你可以先坐在那儿把头发擦干。”Eduardo进浴室拿了条干毛巾，递给对方之后取过医药箱来。

“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不介意我代劳吧？”

没得到拒绝的回答，Eduardo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那些伤口。他一边清理一边讲起小时候自己不小心受伤在处理伤口时的鬼哭狼嚎，起初卷毛先生还紧绷着身子一动也不动，慢慢地也随着他语气轻快的描述放松下来。

等处理好伤口，Eduardo站起身来，开始考虑更长远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正抬手抓住毛巾准备擦头发的人闻言一愣，那双灰蓝色眸子里闪过思索的痕迹，但最终他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Eduardo有些诧异，但对方看起来不像在撒谎，“那你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吗？”

“想不起来，”卷毛先生的眉头深蹙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

原来他捡了只失忆的小卷毛回来。Eduardo的同情心不出意外地开始泛滥，但这些年的经历也不是白长的，“今天你就在这儿歇一晚吧，明天我去联系救助站可以吗？”

一听到“救助站”这个词，卷毛先生原本因为热水澡而好了点的面色迅速白了下来，“不，我不想去那儿。”

“可是……”

“我会用电脑，我可以写代码。或许我还可以做些别的，只是我还没有机会发现。”惜字如金的风格终于被急切的情绪所打破，“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我会尽快找回自己的过去，我保证。”

Eduardo被这直白的请求难住，他不能随便收留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对方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长时间的沉默让卷毛先生眸子里的光彩彻底黯淡下去，Eduardo就在那么一刻忽的心软了，“好，就到你找回记忆的那天。”

已经从心理上放弃的人闻言猛地抬起了头，看向Eduardo的目光在诧异褪去后显出感激。

“我去洗个澡，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客房就在右手边第一间。”Eduardo将医药箱放回原处，心里竟因为对方感激的神色生出几许喜悦来。

“M，”在Eduardo进去浴室之前，卷毛先生低哑着嗓音开了口，“我的名字，首字母大概是M。”

Eduardo转过身，为卷毛先生这一坦白的举动展露了真诚而包容的笑容。毕竟他说过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时候给出这个信息让人怀疑他是否隐瞒得更多，但对Eduardo来讲，这种坦诚再珍贵不过了。

等Eduardo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卷毛先生的身影。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了客房，发现他疲惫的失忆客人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为了让对方睡得更舒服点，Eduardo伸手动作轻柔地抬起了那颗毛茸茸的卷毛脑袋，将枕头往下放了放的同时松手温柔地让人躺了回去。

这样都没被吵醒，看来卷毛先生的确是累坏了。Eduardo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如果这真是一次偶然的相遇，那倒会成为一段有趣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