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橖

【TSN/ME】The Second Life 第二人生9

9.

那个吻让Andrew给自己留的后路彻底变成了死路，就只差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就能将自己的真心悉数交付出去。而问这个问题的机会，在Mark让助理通知他去办公室一趟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到来。

怀着十二分的决心，Andrew推门进了CEO办公室。

Mark几乎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在和他对视的一瞬蓦地亮起来。

“Andrew。”

Andrew犹豫了一秒，终于还是柔和了嗓音道：“Mark。”

“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Mark的语气里有种掩饰不住的急切，即使他的神情仍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Andrew顺从地走过去，然后看着Mark将笔电屏幕转过来，那上面赫然是Uncle Evan的脸。

一阵慌乱抓住了他的心脏，是Mark发现了？他本来也没打算再瞒多久，可由Mark自己发现事情就完全是另一种境地了，他丧失了主动权，他摸不准Mark的反应。

Andrew苍白的脸色似乎让Mark误会了什么，“我知道这一时让人难以接受，他是你记忆里唯一的亲人，但你得知道这个。他绝对不是你叔叔，Evan Allen这个人是个孤儿，他在四年前就死于了一场车祸，我找到了当时的医疗死亡记录。”

“等等……”Mark查到的东西并没有让Andrew怎么惊讶，毕竟Uncle Evan的掩护身份多得数不胜数，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他试探着问道，“你找我来是为了说这个？”

Mark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Andrew，或者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你真正的身份。”

Andrew闻言蓦地愣住，他突然明白了什么，Mark是在试图证明……他是Eduardo Saverin。

因为太像了，他也从没停止过在某些时刻怀疑他和Eduardo之间的联系。但Uncle Evan说过他不是，不仅是因为对Uncle Evan的信任，更是因为DNA测试不会说谎，也许他得让Mark也明白这一点。他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拉他去做DNA测试呢？

“Mark，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Andrew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即使他对那个要问的问题早已有了答案。

“当然。”Mark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Andrew想他的反应一定引起了Mark的某种怀疑。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仍然觉得我是Mr. Saverin？”Andrew抬手压下Mark可能有的安抚或者解释，“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带我去做DNA测试？你知道的，那样一切就简单多了。”

Mark看起来原本是想解释什么的，但等他说完Mark反而沉默了。

“你并不确定是吗？所以不敢。你那时说你认错了是假话，那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而如果你想辩驳自己百分百确信我就是那个人，那也是假话，你在怕我不是。”Andrew觉得自己放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Mark，也许你该听Chris的，我不想变成一个替代品，也绝不会变成一个替代品。”

“你听到了。”Mark闭上眼又睁开，背脊挺得异常笔直，“不是那样的，不去做DNA测试是因为我知道你就是，那只是多此一举。我从没想过把你当成替代品，你就是你，不管是Wardo还是Andrew，你始终是你。我说认错了也许是在麻痹你，但我是为了找出真相，也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我想慢慢来……”

“不Mark，”Andrew在头脑中一片空白时打断了他，“我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在我看来，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他，这就是替代品的另一种说法。如果真要把事情弄清楚，我们就该去做DNA鉴定，你该面对这个，我也是。”

一阵沉默，良久，Mark终于出声道，“如果证明你是呢？你会给我一个修补裂痕的机会吗？”

Andrew转身掩饰已经酸涩的眼眶，“如果我不是呢？”

事实上没有太多时间留给Andrew黯然神伤，就在Chris邮件通知他DNA测试的医院定好了的时候，他收到了线人的消息。之前伪装成清洁人员进入Facebook大楼的T.I.P.成员，被发现在Facebook大楼附近的位置。

Andrew几乎是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Dustin被Mark叫走了他没办法请假，思及DNA测试后可能有的结果，他索性直接冲了出去。

“Jenna，想办法到Zuckerberg身边贴身保护他。”电话一接通，Andrew就干脆利落地给出了指令。

“发生了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Facebook三人组现在都在CEO办公室里，我最多只能在门外照看着。”

“那就去。”Andrew检查了一下定位，就在附近了，“T.I.P.的成员出现了，就是上次潜进Facebook的Kent Paul。”

“知道了。”

Jenna在任务上一向专业，挂断电话后Andrew就不再想其他。他全心追踪着那个还在匀速移动的红点，然后在一家商场门口看到了那个穿着黑夹克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却在玻璃门反光的对视里惊动了对方。那是一个吃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对方认识他一样。Kent Paul在下一刻拔腿狂奔进了商场，Andrew立马追了上去，他们急速穿过人群，惹来一声声惊呼和低咒。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一段时间，最终以Andrew把人揍进试衣间结尾。

“混蛋！你还想逃到哪儿去？”想起那张被匕首插在墙上的Mark的照片，Andrew有些怒火中烧。

Kent Paul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Andrew下手有些重，那张原本光洁的脸上已经挂了不少彩，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咧嘴笑了，“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曾经有人说过你会为你做的付出代价。”

Andrew蹙紧了眉头，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也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句话。他不作理会，正欲通过内线通知附近的同事将人带走，一阵刺痛就袭击了他的指尖。

Kent Paul利落地从他的挟制下脱身，手里还握着一枚小小的电击器，“现在结束未免太早了些，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他一个闪身就逃出了试衣间，Andrew立马追上去，却在出门的时候撞到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猝不及防地惊叫着跌坐在地上。

Andrew不得不停下脚步将女孩儿扶起来并询问她有没有事，女孩儿大度地笑笑表示没事，然而下一刻他腰间就尖锐地一痛，接着整个世界都陷入模糊的情境里。

Andrew不见了，发现这一点的Mark惶惶不安。

他和Chris、Dustin商量了一下关于DNA测试的事，在给他们展示过Andrew那位叔叔的医疗记录以后，他们都相信了事有蹊跷。

而他们散会后不久，Dustin发消息告诉他Andrew没请假就离开了，Mark敏锐的观察力还让他注意到Jenna Green从他们散会之后就一直待在他周围。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联想到自己最近查出的一些不甚明确的蛛丝马迹，Mark蓦地产生不好的猜想。

而仿佛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似的，Jenna Green没多久也跟Chris请了假。Mark看着她神色有些匆忙地出了办公室，然后冷静地追踪了她的手机定位。

Jenna去了Andrew家，所以Andrew没有离开。

Mark蓦地沉下心来，他井然有序地收尾了所有的工作，然后像寻常那样下班回家。

因为这几日电梯出了故障，所以Mark不得不走楼梯。他的步伐比以往急了点，因此在途中与一个裹着大衣的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除了那丝有些熟悉的气味他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而这唯一的一点不寻常，也在他站到Andrew公寓门口的时候被遗忘干净。

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于是他坚持不懈地敲了下去，直到大门被人倏地打开来。

“Mr. Zuckerberg，请问有什么事吗？”金发女子的神情明显压抑着不耐。

“我能进去吗？”Mark问得理直气壮。

“不能。”Jenna微微蹙了眉，横身挡在了门口。

Mark毫不退缩，“这是Andrew的家，我想这得问他。”

“他身体有点不舒服，已经睡着了。”碍于Mark在公司的上司身份，Jenna没出格地直接把人丢出去，但她的忍耐力快到极限了。

“我没法判断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除非你让我见到他。”

Jenna抱臂踏出一步，看起来就像要用气势逼退他。而这刚好给了他一个机会，Mark趁她松懈的一瞬侧身挤进门框，然后动作一气呵成地拍上门，再不管门外过于可怕的高声咒骂。

很明显不是吗？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来Facebook工作的，至少在门外咆哮的那位完全不怕丢掉饭碗。

Mark径直来到卧房，然后被蜷缩在床上痛苦呻吟的青年吓到了。Andrew看起来很不好，他的面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缩成一团似乎在对抗着莫大的痛苦。

他伸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而没有更多给他犹豫的时间，下一刻他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一个回身摁在了地上。

Mark想他明白那日自己看到的情形了，Jenna Green作为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士，力气却是大得不可思议。

“Zuckerberg先生，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走出去，二，被我扔出去。”

Mark的肩胛被地板硌得隐隐作痛，但与此同时他的头脑异常清醒起来，“我哪个都不会选，如果你是担心我发现什么的话，很遗憾的告诉你，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Jenna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语气里还带了一丝掩藏得很好但不足够骗过Mark的紧张。

“你们的身份，你们的目的，足够多了。”Mark得感谢Jenna把他脸朝下地压在了地板上，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的虚张声势不会露出马脚，“你真以为Facebook的安保形同虚设吗？我有你在办公室装窃听器的录像带。”

“那不可能！”Jenna蓦地松开了摁着他的手，Mark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撑着身子起身。

“我替换过所有监控画面，那不可能！”Jenna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有你的手段，我有我的方式。”Mark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目光却忍不住飘到了床上。刚刚Andrew还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地痛苦呻吟，此刻却全然安静下来，无知无觉的样子让Mark的心提了起来。

“他怎么了？”Mark逼着自己站在原地，“你们的任务出了什么问题吗？”

Jenna被Mark的镇定迷惑了，思及他们本来就该是合作的关系，她终于还是放下了防备，“出了点意外，Zuckerberg，你早就该配合我们。具体的情况我得请示上级才能跟你细说，Andrew没事，只不过他在追击那个可能对你人身安全构成威胁的混蛋途中中招了。一种折磨人的针剂，他今晚会不断痛晕过去又醒来，感谢他吧，那原本可能扎在你身上。”

Mark几乎是瞬间手脚冰凉起来，“今晚我会待在这儿。”

“我知道。”Jenna回头看了床上的青年一眼，“在你闯进来以前，他已经叫了几百遍你的名字了。否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把你扔出去的。”

Jenna离开后Mark步履僵硬地走到了床边，然后无意识地坐了下来。需要他消化的信息太多了，他说的所有知道都是捏造。

他的确发现过一个安置巧妙的窃听器，但那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Dustin碰倒了他的红牛，他永远都不会发现自己每半个月就会进行反窃听检测的办公室里会有这种东西。而且他们以为是商业间谍，Mark在此之前从没怀疑到Jenna Green身上。

他之前查到了一些像是出自政府手笔的资料掩盖踪迹，今天的事给了他一个大胆联想的机会，而他居然就这么触碰到了真相。Jenna说他早就该配合他们，他并不难想起那个曾向他提出贴身保护的安全部门，毕竟在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没有几个组织会出奇地给出这种建议。

所以Andrew是个特工，Jenna Green也是，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他。这一切听起来太超现实了，而离他的生活越远，Mark就越发忍不住想到Andrew Allen和Eduardo Saverin的不同。他们真的是一个人吗？他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怀疑，并为了即将到来的那场DNA测试产生了一种不安。

Andrew很快就又醒了过来，并再次被痛意折磨得嘶声挣扎。他后背的冷汗几乎将睡衣浸湿，失去血色的唇因为脱水而干枯，又因为青年无意识咬紧嘴唇的动作渗出一丝血色。

Mark不得不微微用力扼住他的两颊逼他张嘴，他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轻柔地覆上那苍白的唇将温水渡了过去。

他就这样喂完了一整杯水，正想起身再去倒一杯备用时，神智一直不太清醒的青年却是忽的抓住了他的手。

Mark放下杯子坐回去，大概是痛得狠了，Andrew抓着他的力道大得几乎足够留下淤青。Mark并不在意，只是忽的想起Jenna那句“那原本可能扎在你身上”，他觉得那种四肢冰凉的感觉再次回到了身体里。

“Wardo……”

Mark开口，就像在念一场独角戏的台词。

“……我……不是……”

支离破碎的回答传来，Mark看着青年再次痛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