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橖

【TSN/ME】和死神的愚蠢战争(上)

1.

Eduardo是从一个星期以前发现那个戴黑兜帽的青年的。

起初他觉得是个巧合,兜帽青年大概住在他家附近,所以他总是在很多地方碰到他。可后来事情就有些怪异了,兜帽青年出现在了公司里,甚至旁若无人地在办公室巡游。没有人拦他,可也没有人和他搭话。

虽然有些好奇,但Eduardo现在已经不是那种会被浅薄冲动所左右的年轻人了。他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然后照常忽略那人的存在下班回家。

平衡最终在一个晚上被打破,原因是Eduardo在他家的客厅里发现了那个兜帽青年。这是非法闯入,他应该报警,但对方冷静而及时地拦下了他。

“我是死神,报警可赶不走我。”青年如是说道。

Eduardo深刻地蹙起眉头,最先闯入脑海的想法不是这人是个疯子,而是,他的结局就这么到来了?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恐惧?或许,可更多的是不甘心吧。

“证明给我看,否则我凭什么相信这么荒谬的开场白。”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得多,但他的右手抓紧了兜里的手机,手指轻触在屏幕上。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没法证明。”兜帽青年耸耸肩,然后忽的感知到什么一般看向窗外,“嗯……来得很巧,我有同事到了。就在你邻居家,去看看吗?”

Eduardo家隔壁的别墅里住着一对老夫妻,前些日子妻子生病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前几天才病愈回到家里。夫妻俩很恩爱,Eduardo忽的觉得有些呼吸发紧。

“来吧,不然我没法跟你解释其他事。”兜帽青年对着他扬扬头,然后直接穿过落地窗走进了庭院里。

Eduardo觉得剩下的事已经是多此一举了,毕竟穿墙(玻璃)术可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除非那人是个魔术师。不,就算是魔术师也不能这么干脆而毫无准备地做到。

他最终还是打开门绕过庭院,站到了隔壁别墅的大门前。按响门铃,大概三分钟以后门被打开,一脸惊惧与痛苦的老人一看到他就发出了求救,“救救我妻子!Nancy今天不在,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喘不过气来,她说不能呼吸……”

Eduardo知道Nancy是两位老人的家庭陪护,看起来今天刚好因为什么事不在别墅。他示意对方先冷静,然后在老人的引导下快速到了卧室,看见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妻子。而站在妻子身旁的,是一个同样戴着黑色兜帽的年轻女性。

Eduardo跪下来,在了解情况后按照自己的常识对老人的妻子施救。但没有什么作用,躺着的人在他接手之前就停止呼吸了。救护车还没来,站着的兜帽女人也跪下身来,将自己苍白的手抚上了妻子的额头。

这就是结局了,Eduardo知道。老人开始痛哭,但口中仍祈求着救护车到来能带来什么奇迹。

Eduardo看着一团光从妻子的身体里飘出,然后稳稳当当地停在兜帽女人手里。兜帽女人站起身来,将那团光纳进黑袍宽阔的衣袖。

一直站在一旁的兜帽青年开口了,“所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们是死神,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Eduardo点点头但没开口,他已经发现其他人看不见兜帽青年或者说死神了。说起来为什么他可以看见?是将死之人才能做到吗……

不多时救护车到来,Eduardo帮着将老人的妻子送上救护车。等他回到家中,兜帽青年早就等在了客厅里。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Eduardo有些艰涩地开口,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人可没法和死神抗衡。

“可以这么说,”青年回答,“但也有点不同。”

Eduardo走到冰箱前,给自己拿了一罐啤酒。他不确定死神需不需要进食,但他还是递了一罐过去。

青年接过,目光有些诧异,但又忽的微笑起来,“我猜我知道上面的问题出在哪儿了,好心可以,但一个人拥有两份生命力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前27年的生命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你大概得跟我解释得更详细些。”Eduardo从青年的话语里捕捉到某些信息,但那很难理解。

“当然,我的任务就是这个。”青年歪了歪头,“详细点说就是,上面有人擅自做主多给了你一份生命力,大概是某个新上任的笨蛋。而这对人类来说可不是好运,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发烧,偶尔还头晕耳鸣?”

Eduardo下意识点了点头,他的确不舒服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以为只是小毛病而已。

“这是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两份生命力的表现,就像一个容纳有限的容器,东西塞多了肯定会爆裂开来。然后,我们死神就是专门收拾这种烂摊子的,如果不及时处理,一个月以后你大概就能真正意义上见到我了。但这不符合规定,你命数未尽。所以我被提前派来,跟你商量处理那份多出来的生命力的问题。”

Eduardo总算理解了一部分,并为自己并不是真的走到了人生尽头而松了一口气,“你们不能直接拿走它吗?”

“很遗憾,我们只有在一个人将死的时候才能出现在他身边,并等他自然死亡后才能按规定拿走生命力。”兜帽青年看向窗外,“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现在这样好好地跟死神对话的。”

Eduardo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死神的意有所指,“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结束生命?”

兜帽青年点点头,“对,你必须那么做。你得死一次,这样我才有机会拿走那份多余的生命力。然后你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活过来,可能三五分钟,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具体看上面的办事效率。这样一来你就能回归自己本来的命数,而不至于被某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害的英年早逝。”

“……”Eduardo想问对方所谓的“上面”里有没有投诉机构,他什么也没干,现在就得平白无故死一次。

“好吧,我答应你。现在就做可以吗?”

就在Eduardo思索着哪种“自杀”方式比较不痛苦时,对方又丢来一个重磅炸弹,“不,现在不行。你得回去加州,最好是帕拉奥图,我们也是分区管辖的。你是在那儿得到这份生命力的,你就得在那儿还回去……”

2.

公司有相关项目的时候他没回来,Facebook股东大会时他也没回来,甚至Dustin生日时死缠烂打的邀请都被他委婉拒绝了。而现在,他又踏上了这片土地,只为了结束自己的一次生命。

这怎么听怎么荒谬,他偶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或者得了妄想症,但时常出现在身边的兜帽青年还是让他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所以现在,Eduardo Saverin,为了自杀来到加州,也为了自救来到加州。希望一切顺利,希望……不要碰到那个人。

考虑到自己要进行的是一场应该被严格保密的自杀,Eduardo放弃了订酒店的想法。在酒店有太多不可控因素了,他可绝对不想被别人发现这件事,那会让他像一个懦夫,他还不想拿尊严开玩笑。

而也像313号(兜帽青年告诉他的称呼)说的那样,最好一次就成功,他不能留被别人救回来的机会。

于是,他让助理帮他租了一间公寓,在313号再三坚持下,公寓地点还是落定在了帕拉奥图市,当然,远离Facebook总部和Mark住宅的位置。

Eduardo搬了进去,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动。随意解决了晚餐,他取出笔电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坐下来。虽然租期是一个月,但Eduardo没打算在事情结束后多待,所以屋子里的陈设他一件也没动。等处理完助理发过来的邮件,夜幕已经悄然降临了。

这里是26层,视野也还算不错,所以落地窗外的夜景让Eduardo微微有些赞叹。这些年来他很少有机会静下心来看看一个城市的夜景,如今看到了,心里倒有一种微妙的酸涩。

合上笔电放在一旁,Eduardo将额头轻轻抵上微凉的玻璃面,不自觉长舒一口气。如果不是一个人就好了,如果能再爱一次就好了。

可惜啊,所有感情都在那场毫无保留的付出里燃尽了。这些年来不是没遇过适合的对象,只是他的心已经殷勤不起来了,总是让对方付出太多而收获太少。最后结果无非是他不忍而对方不甘心,于是一拍两散。

算了,他不该在这时候想些有的没的。起身摸到行李边上,Eduardo翻出一个深褐色纸袋,倒出里面的药片来。

这是他下了飞机以后从药店买的,加上从新加坡带过来的,剂量应该够了。

“虽然看起来是个温和的办法,但我还是提醒一句,恐怕到时候可没有你想象中好受。”兜帽青年凭空出现在Eduardo身边,目光扫过他手中的药片。

“我知道,”Eduardo将药片放回纸袋里,“可我既不想切开自己的手腕也不想勒死自己,没有哪种死法会让人好受。”

“也是,”313号走到了落地窗边,“其实如果从这儿跳下去痛苦是最小的,就是善后麻烦了些。”

“第一条件就是绝对保密,所以不要再提这种建议了。”Eduardo起身将行李箱拎到了卧室里,“还有,我们能换个话题吗?一本正经地谈着这些自杀方式,我会觉得自己的心理都不健康了。”

313号耸了耸肩,“多可惜,这可是我的专业领域。”

“对了,我再醒来就见不到你了吧?”Eduardo坐在床边,就着一杯水已经吞下去一把药片。虽然死神可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伙伴,但不可否认,他这些天心里某一隅好过了些。

“当然,再见就是……”313号蓦地止住了话语,继而又笑道,“差点就剧透了,不过总会再见的,虽然那时候你可不一定想见到我。”

Eduardo闻言也笑了笑,“如你所言,那么,再见。”

“再见。”

3.

Mark现在有些焦躁,都是Dustin的错,偏偏在新应用上线的前一天联合Chris把他赶到这个远离Facebook的公寓来。

他承认这些日子确实有些拼命,但这个新应用很重要,Dustin和Chris也该知道。他们之前也这样干过,这间远离Facebook总部的公寓就是为了防止他“走火入魔”买下来的。可这一次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把他赶走之后刚刚又告诉他出了点问题,还不准他赶过去解决。这就是他现在抱着笔电坐在沙发上咬牙的原因了。

Dustin让他监控着处理的全过程,Mark终于勉为其难安定下来认真旁观。然而就在进展到关键部分的时候,Mark的笔电屏幕忽的闪了闪,接着彻底黑了下去。

Mark有种想摔笔电的冲动,但考虑到这是他自己的笔电,最终还是作罢了。

作罢不等于坐以待毙。

这层楼一共两间公寓,原本住着一个大家庭,因此两间公寓之间通过一扇门连通了。当时考虑到隐私问题,Mark将两间公寓都买了下来。后来又觉得空着那间公寓不太好,这才将房子交给中介租了出去。

上次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士好像已经搬走了,他没有多少注意力能分给对面公寓的租客,更何况他也不经常过来。但中介还是知会了他一声的,这次搬进来的好像是位年轻男性。

既然是位年轻男性,那就应该能借他的笔电一用。Mark当即就起身冲到了对面公寓的门口,也不管已经是深更半夜,手指触上门铃就是一通狂按。

没有回应。

他不再做无谓尝试,转身进了屋就一通翻找。终于找出了那把许久不见的钥匙,他毫不犹豫地走到书房打开了那扇和对面公寓相连通的门。

这算非法闯入,但他是这间公寓事实上的主人,他可以随便扯个什么理由应付一下,像是有东西忘在这儿有急用之类的。

因为两间公寓的结构是对称的,所以他很熟练地来到卧室,然后发现新的租客果然已经入睡了。

“啪”的一声打开灯,Mark指望这样能让床上的人醒过来。但事与愿违,床上的人背对着他睡得很熟,竟是一点也没被惊扰。

想起Dustin那边还忙着的事,Mark终于没了耐心,他径直走过去伸手推了推那人。

有点不对劲,这人也睡得太沉了。Mark按住对方的肩膀将人扳过来,然后就像被雷劈了似的惊在原地。

这不可能……他是在做梦吗?掐了掐自己,大腿上蔓延的痛感让他微微回过神来。怎么可能是Eduardo?这间公寓的新租客是Eduardo?!

然而没有更多时间来给他思考Eduardo为什么会突然来帕拉奥图,又为什么会租了这间公寓。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感觉到的那种不对劲从何而来……床头放着一个空了的深褐色纸袋和一个空了的白色药瓶,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猛地伸手去检查青年的呼吸和脉搏,发现两样都已经相当微弱时,Mark的心被一阵恐惧击中了。

值得庆幸的是,恐惧之后Mark迎来的是万分的冷静。他一把扶起沉睡不醒的人,考虑到Eduardo和自己的身形差,Mark放弃了把人直接抱下去的想法。

时间就是生命,Eduardo无知无觉地任他摆弄,Mark的手心有些冒汗。他将人扛起来,因为日常有跑步锻炼的关系还不算吃力。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电梯处,还好很晚了没有什么人。他很确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他还想救回一个完整的Eduardo的话。

电梯直达了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Mark将人小心地放进副驾驶,替Eduardo系好安全带后跨进驾驶座。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开往最近的医院。还好,那家医院保密措施做得很好,也有信得过的医生。Mark短暂地偏过头,目光扫过Eduardo苍白的脸色又迅速收了回来。

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4.

Eduardo有些恍惚地醒了过来,第一眼就发现了站在床边的313号,结合自己胃部难受的感觉,他知道某些变故让这次尝试失败了。

“天哪……”Eduardo有些挫败地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现在告诉我,没发生什么让我抓狂的事吧……”

“不算太坏,”313号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又淡然,“有人发现了你的举动并带你来了医院,坏消息是你还得再做一次,好消息是那人还算体贴,你被送进急救室后一切保密工作都做的很好。”

“听起来那人认识我?”Eduardo放下手,接着微微蹙了眉头,“还是糟透了,我明明锁了门,而且深更半夜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我租的公寓里?”

“他住在你隔壁,虽然有点奇怪,但他的确……”

推门声打断了313号的解释,Eduardo蓦地往门口看去,接着整个人浑身一震。

“Mark……”

来人没有回答,那双灰蓝色眸子里的冷然目光只是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Eduardo本来猜想是医院通过他的手机通讯录联系了Mark,但313号的一句话让他的惊愕无处可藏。

“他就是那个救了你的人,虽然站在你我的角度来说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Mark在监视他?!Eduardo下意识冒出这种念头,但又马上丢弃了这种荒谬的想法。Mark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觉得自己能得到这种“关注”。

“好久不见。”他最后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对面一直面无表情的人却是忽的笑了,“好久不见?Eduardo,你就只打算跟我说这个吗?”

Eduardo闻言一愣,须臾才想起在Mark看来他到底做了什么,“这是个误会……”

“我不觉得我误会了什么。”Mark径直打断了他,然后扔过来一个白色的空药瓶。

Eduardo条件反射一般接住,继而心口一紧。的确,如果按313号所说是Mark救了他,那他一定什么都看见了。

“好吧……”他有种无力感,就好像最狼狈的一面都被Mark看了去,即使他根本没打算那么做,“谢谢你救了我。”

“你看起来并不想谢我,”Mark沉了声音,忽的逼近,“为什么要这么做?”

“……”

Eduardo想解释,但他不觉得Mark会信,所以他只是沉默地将目光移开去。

Mark仿佛被这种举动激怒了,他直接俯身双手撑在了枕头的两边,迫使Eduardo看向他,“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些,Eduardo甚至能感受到Mark略微深沉的呼吸擦过他的脸颊。313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病房里,Eduardo万不得已只能将注意力放回Mark身上,然后,他不由愣住了。

“Mark……”如果他没看错,眼前这人的眼眶红得有些不正常。那不像怒气所致,更像是……来源于后怕的脆弱。

Eduardo不自觉伸手,却又在手指触及Mark外套一角时堪堪止住。趁着Mark还未发觉,他悄无声息地将手又收了回去。

“Mark,我从来没想过伤害自己,这就是答案。”

5.

三天以后Eduardo出院了,并住回了Mark隔壁。

这当然不是Eduardo自愿的,然而Mark短时间内不会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事情也许的确不是他想的那样,因为他在Eduardo身上看不到任何绝望或者颓丧的气息。但他不会忘记自己所看到的,所以利用Eduardo绝对不会想让他父亲知道这件事的心理,Mark强行将人留了下来。

距那场决裂已经过去了五年,再度同室相处两人间的氛围多少有点奇怪。Eduardo通常会是对气氛更为敏感的人,但这次表现得更不自然的很显然是Mark。

他观察着Eduardo的一举一动,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除了和他刻意保持距离外,眼前这个人还是他所熟知的那个Eduardo。

“很晚了,你不回去吗?”刚洗完澡的Eduardo从浴室里走出来,被蒸汽蒸腾的脸色有些红润,些微蓬乱的棕发还湿漉漉往下滴着水。

“不,我今晚留在这儿。”Mark生硬地回答道。

Eduardo只是点了点头,就径直进了卧室里。

Mark没跟上去,他大概从心底还是相信了Eduardo的话的。况且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人虽然感性,却不是会因为什么挫折一蹶不振甚至以那种方式逃避的人。

Mark最后睡在了沙发上,一夜无梦。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但屋子里还没有人活动的踪迹。

卧室里也没传来一丝声响,而Eduardo往常都是习惯早起的那个。Mark忽的精神一震,他从沙发上跳下来,几乎是冲过去打开了卧室门。

Eduardo还躺在床上,Mark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蓦地想起什么,他走到床边,一伸手就发现了Eduardo额头不寻常的热度。

发烧了。

哈佛时代的记忆涌上心头,不过那时发烧病倒了的对象是他。那天Chris有约会,Dustin也去参加和经济系的联谊了,他一如既往地穿着拖鞋穿越了教学楼和Kirkland之间的雪地,然后在晚上可笑地头晕眼花起来。

他没怎么在意,只是随意地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这种举措的恶果就显示出来。他发烧了,整个人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阵阵冷汗几乎湿透了睡衣。

他想发个短信给Dustin,然而在他还没找到通讯录里Dustin的名字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没怎么看清来电对象就按了接听,然后听到了Eduardo熟悉的软糯嗓音。

他一句话也没说,但那边却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只留下一句让他等他就挂了电话。

后面的事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醒来时是Eduardo趴在床边,那些难受的感觉也都不见了。

半夜三更,没有任何明确回应,这个怕冷的人就这样冒着雪赶了过来。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从来都没学会该如何表达这种感动。

用体温计测了Eduardo的体温,发现只是低烧,Mark暂时放下了带人去医院的想法。他打给了自己的私人医生,询问退烧的方法,并在医生的指导下成功让Eduardo身上的热度退了下来。

“Mark……?”

Eduardo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那时Mark刚放下助理送过来的午餐回到卧室。

“你醒了,”Mark轻声开口,“起来吃点东西吧。”

“发生了什么?”Eduardo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Mark忍住了没去扶他。

“你发烧了,一个小时以前才退烧,我让助理送了午餐过来。”

Eduardo闻言愣了愣,他定定看着Mark,然后忽的笑了,“谢谢。”

不同于上次的敷衍,这次的道谢带了十足的真诚。Mark心里一动,如果那时候也这样道一次谢就好了。可后来Dustin回来吵醒Eduardo一众人吵吵闹闹也就没了机会。

两人一起用了午餐,Mark一度想跟Eduardo认真谈谈,关于当初,也关于现在。但每当想开启话题之时,Eduardo某种程度上的淡漠都会让他望而却步。

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处在一个平衡点上,任何不正确的外力都会让这种联系岌岌可危。

Mark最终放弃了尝试,因为Eduardo走神了。Mark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Eduardo正盯着桌上水果旁的水果刀若有所思。

他一下抓紧了自己的勺子,Eduardo,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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